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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百枠七聞龍魚三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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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百枠七聞 龍魚三問

“魚七並非有意隱瞞,而是……”

魚七那略顯厚重的聲音,像一陣陰風從月華身後呼嘯而過,使得月華的須眉同時向前翻飛。

昏暗的光線之中,一只黑貓翛然沖到魚臨淵身邊,沖著躺在磐懷裏的白貓喵叫幾聲。

魚臨淵始終沒有在意黑貓的舉動,即便初次相見,但能夠跟隨在魚七身邊,必然有其獨到之處。

當他聽到磐的口中驚呼一聲“淩月尊者”,面帶笑意地轉身看向月華身後。

月華和月老順著魚臨淵的視線望去,卻在看到丈許身高的魚七後,瞳孔驟然收縮。

盡管此刻魚七單膝跪地,但那一身黑鱗所散發出的壓迫感,真實到連月華都沒有懷疑的餘地。

“您!是……”

憑借幼年時的記憶,月華拉著月老趕忙伏拜。

似乎只有上了年紀的月神,才依稀記得“七神”當初的身姿。

這樣的舉動落在魚臨淵眼中,反倒印證了心裏的一部分猜測。

至少。

那被月神一族稱為“月軌”的龍門,跟魚七有著莫大淵源。

紫玹和白弋雖未見過魚七,但曾經也從水色那裏聽聞過一些。

此刻若非親眼所見,斷然無法相信這世間,尚有比“魚主”更強的魚。

跪在那裏的魚七一臉恭敬,黑鱗黑鰭渾然天成。就連那張魚嘴兩側的魚須,也比龍須更為遒勁。

……

“哦?看樣子,魚七比我這魚主,在天界更有名望!”

魚臨淵說這句話的時候,故意陰陽怪氣。隨手從白貓額頭拔出青竹,擦拭著沾滿青竹的黑血。

魚七將魚骨杖橫放胸前,雙手上托。

“魚年所剩無多,看來魚主當真已將曾經的一切,都忘得一幹二凈……”

突如其來的一句話,令水色疑惑地看著魚臨淵的背影。

而魚臨淵,也在感受到來自身後的目光後,轉身與之對視。

片刻之後,魚臨淵和水色同時搖頭。顯然他們都不明白魚七這句話是何意,甚至在魚和水的記憶裏,找不到任何遺忘的經歷。

“曾經的一切?”

“正是!”

“那為何當初在明鏡臺行凈靈之禮時,你未告知於我?”

“即便魚主此時詢問,魚七能說的也沒有多少……”

“看不出來,此岸唯一一條陽魚,居然也會吊胃口!”

“……”

魚七若再接話,似乎有頂撞魚主的嫌疑。此刻微微低頭,默默將森白的魚骨杖舉過頭頂。

見魚七兩次托舉手中魚骨杖,魚臨淵若還不明白這是一種“暗示”,那當真傻的無可救藥。

腳步未動,他已閃現在魚七面前。

以魚臨淵凡人大小的身軀,反而夠不著魚七托舉的那根魚骨杖。

心念鬥轉,魚臨淵似乎明白了什麽,繼而轉身面向月軌,含笑說道。

“既然你不能主動說,那就如實回答我即可……”

“遵魚主!”

魚七眼中閃過精芒,明顯因為魚臨淵此舉而生出激動。

只是它並不知道,此刻最開心的還是魚臨淵和水色。

魚臨淵遙遙一指“月軌”,直奔主題。

“龍魚躍過龍門,方可化龍離開弱水。為何龍門會淪為月神一族的靈物?”

“弱水離開龍魚,才會生情,才有魚水姻緣……月神作為姻緣天神,僅僅是為了覓得萬千姻緣中,屬於龍魚和弱水的因果。”

聽到這番回答,魚臨淵終於明白,為何聞魚曾說在此等他。

可“魚水之姻”究竟是什麽?所謂因果又是什麽?

魚臨淵看著同樣迷茫的水色再次搖頭。

他明白。

因為聞魚,魚年正接近盡頭。他沒有太多時間浪費在毫無“意義”的問題上。

要麽找到打破“夢境”的方法,要麽讓魚年流失放緩。

“那你可知,聞魚身上最後的封印是什麽?”

問出這句話時,魚臨淵原以為能得到些十分有利的回答。

出乎意料的是,魚七那雙深邃的魚目一直凝視著魚臨淵,只字未說。

就好像它的答案:就是魚臨淵自身。

見魚七如此,魚臨淵輕輕皺眉。

轉身不緊不慢地踱著步子,從水色面前走過,又從紫玹和白弋身旁迂回。

魚臨淵心海裏,一次又一次將這世間的魚水重聯。

……

魚無念作為伊始之魚,為尋終末之水來次。

明鏡臺破開的,是否是真正的“天地”暫且不說。

但憑魚無念能夠“分三界,開六道輪回”的力量,它不可能找不到終末之水。

禍世魚胎所誕聞魚,又為何不早不晚,偏偏在自己成為魚主的時候破胎而出?

若當真是一場夢,那雙一直盯著自己的眼睛,可謂機關算盡。

它是誰?

就算魚年耗盡,自己坐以待斃,它又能得到什麽?

……

懷著這樣的心思,魚臨淵臉上堆滿心事。

淡藍色的眸子裏,第一次有了惆悵。那是疲於應對,以及看不到魚和水未來的無力。

將手中青竹豎在眼前,正對著魚七的方向。

“以龍魚之牙作為離水龍門……

以龍魚之骨作封地之天……

以龍魚之肉作陰陽七魚……

以龍魚之目作晝夜交替……

以龍魚之臉作魚主魚面……

以龍魚之皮作近水披風……

以龍魚之鱗作封天之界……

以龍魚之泡作驅惡魚符……

以龍魚之血,作人界之禁……

以龍魚之心,作聞夢之魚……

甚至還有魚無念的龍魚之魂,留存世間……

魚七啊!你覺得聽聞至此,龍魚身上還剩下什麽?”

說出這番話時,就連魚臨淵自己也感到五味雜陳。

更別說如紫玹這樣的妖,以及像磐那樣的神,都似醍醐灌頂。

水色只覺心口一痛,她聽出了魚臨淵這番話裏,藏起來的那個“臆測”。

甚至。

作為曾和龍魚朝夕相伴的弱水,水色心中已經有了“答案”。

“龍魚之鰭!”

魚七幾乎沒有任何猶豫,十分從容地道出四個字。

與此同時,水色也微微動了動嘴唇,似在印證魚臨淵的臆測。

魚臨淵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,逐漸變得陰沈。

很顯然。

那四個字正是他心中所想,卻也正是他疑惑之處。

魚鰭,攪動的是這個“夢”,還是弱水存在的世間?

而那龍魚之鰭所化之物雖為關鍵,卻不知道現在何處……

這一刻。

魚臨淵再也沒有任何想說的。

隨著月軌的響動,他耳邊能清晰地聽到“水聲”,正在離自己迅速遠去。

那句“我為魚主一日,便會保那魚符一世”,如同回蕩在心間的絕響,充滿諷刺。

繼而走近那兩條一動不動的“聞魚”,魚臨淵深深呼出一口氣,就要將手中青竹插在雌雄聞魚的“手掌”縫隙裏。

這時。

魚七緩緩起身,重新將魚骨杖握在手裏,擲地有聲地吐出一句話。

“魚主莫要忘了,魚憑何物主水勢……”

說話間,魚七似有深意地看了水色一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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